退伍、踏出學校後,有人拿起粉筆、課本,換上教師身分再踏入教室;但也有人回歸原本的人生道路,仍時時拉動這條牽繫著偏鄉小校的線。
役期結束了,在這裡生活的軌跡卻深刻地印了下來,反而頻頻試問自己是否能用不同的方式回到這所學校。有人想延續偏鄉吉他課,替學校找師資與資源;或趁找工作空檔,返校代課──他們都期待,教育役與偏鄉小校的「一期一會」雖畫下句點,但卻能成為另一個故事開端。
舞臺燈亮,孩子揹起吉他就定位,緊張又興奮地彈唱著演練無數次的旋律──2017年,臺南市山上國中的孩子完成初次的吉他成果發表會「唱山歌」,幕後推手除了師長,還有教育役薛榮漢。
「替代役進入學校,也代表不同的能力進入偏鄉;所以,給他發揮的空間,就是給小校很大的助力。」校長蔡芳梅有感而發地說,薛榮漢熱愛吉他,還曾為許多歌手伴奏;來到山上,他轉為「夜間部藝術家」,從五把琴、八個孩子起步,利用晚上帶孩子練習。同時,他們籌辦音樂會,給了孩子目標與學習動機。
役期句點 課堂新起點
散下音樂種子,便期待能永續開枝散葉。薛榮漢回憶,當時不願吉他社因他退伍而解散,找到「生為吉他人死為吉他魂」社團的河豚老師接棒授課,也一起籌辦音樂活動。他們期待吉他社團在校園扎根,讓山上樂聲持續有譜。
現在,除了基本功練習,課堂上也邀來各路好手,秀出他們引以為傲的演奏風格和技巧,「偏鄉孩子很少有機會看live表演,但許多人聽到這裡在教孩子教吉他,都願意遠從各地來分享。」河豚老師為偏鄉引流資源,例如他們邀請視障吉他手來演奏,引導孩子思考,「眼睛看不見很辛苦,還能練好吉他、出專輯,誰敢說自己辦不到?」
吉他課的「弦外之音」
蔡芳梅提到,這堂吉他課的確帶來音樂以外的收穫,好比有位學生從不定心晚自習,卻主動加入吉他社,不但從不缺席,還賣力練習,連課業學習態度也轉為積極;而至今已有20多位孩子加入社團,就算夏夜又熱、蚊子又多,他們仍毫不在乎地投入練琴時光,讓她有信心地說:「學吉他那麼困難都可以了,這個經驗給了孩子信心,想讀書或要往自己喜歡的領域鑽研,一定也沒有問題!」
「吉他就是一個媒介。」薛榮漢說,原本只是一個替代役開的吉他社團,現在,他們希望藉此告訴偏鄉孩子要對自己有信心;不間斷的練習則養成負責任的態度;最後讓孩子願意挑戰自我,走出自己的路。
如果能重來 我想當老師
除了找來不同資源,也有人看見偏鄉教師的辛勞,而願意一再返校協助。曾在屏東縣仁和國小服役的李家民笑說:「哥哥也當教育役,他跟我說做好本分就好。」直到他感受師生的熱情、支援老師為孩子辦的多元活動,才回想小時候,老師要帶那麼多調皮孩子,是多不容易的事情,「老師這個職業很偉大,可以將你所學和走過的路再分享給下一代。如果有機會重來,也許我會選擇當老師。」
就讀理工科系的李家民最終沒有走上教職路,但仍在退伍與找工作的空檔間抽空回學校代課,監考、檢討考卷、課輔… …雖非正式老師,但努力用自己的方式為偏鄉教育增磚添瓦。
生活同行 理解才能真實
同樣是退伍後返校協助,從基隆市仙洞國小退役的林伯松也說:「我有當老師的夢想,這也是為什麼我想當教育替代役。」孩子稱「林哥」的林柏松拿出替代役百寶箱,裡頭滿是孩子手做黏土磁鐵、工友阿伯留下的割草機零件、教職員祝福小卡… …他細數珍寶般地回顧服役點滴。
從學生時期帶國小服務隊,到成為替代役和孩子生活,「服務隊比較沒辦法進到他們的日常生活,但替代役真的可以融入他們、關心每個孩子。」也因如此,他來到小校、看見單親與隔代教養的問題,「我早就知道這些名詞,但當它們真的在身邊真實發生時,才發現自己其實束手無策。」
不過,也因為生活同行,對偏鄉小校的理解才能真實。
「持續給他們關懷,孩子還是會有改變。」林伯松揚起嘴角,除了和老師商量,也在每日早上導護時觀察小朋友是否有異狀,「我有時早餐也多蒸一個饅頭,分給家裡沒準備早餐的小朋友。」
就算役期不到一年,也有太多無能為力,林伯松仍願意用心盡力服務小朋友、試著讓學校變得更好;退役後,一樣回望關心,因為小校風景、孩子笑聲和師長關懷已經在他心裡種下掛念。
役期不長 關係卻很長
「一期一會指的是,可能一輩子只會在某個時間點碰到某個人;有些對話、有些人,見過一次就不會有第二次。所以我珍惜與每個人相處的機會,即便每天都過著一樣的生活,但每個瞬間也就只有一次,不會再有了。」林伯松說。
因為理解而珍惜,才能把握服役故事的燦爛尾巴,在替哥之後,換上不一樣的身分回到校園,一起創造新的連結和回憶。